科幻作品太阳的尽头科普科幻青年之星

简介梗概

二十一世纪中期是混合现实技术蓬勃发展的时代。海量应用级产品涌现,领军的联合实验室更是独占风骚,由其开创的Elive设备开创了增强现实的新世界,已初见雏形的业态纳米探针更是已实现人类记忆的解码,并几乎在同一阶段开放了数据集,交由ICMR(InternationalConferenceofMixedReality)举办数据集成与渲染优化主题大赛,旨在是利用记忆碎片渲染完整的虚拟世界。

在北京,两名刚刚迈上科研道路不久的博士研究生杨枫和贾晨以混合现实设备上的渲染与存储优化为核心研究工作。博三时,杨枫因课题受挫而陷入低迷,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受贾晨邀请参加了ICMR的大赛。本应毫无希望的排位在二人的通力配合下有了大幅的提升,看到了希望的杨枫和贾晨,就此加入了与全世界顶尖科研机构竞逐的激烈较量……

科幻设定

联合实验室:由多国科研团队经过一系列合作与兼并最终在日本成立的混合现实实验室。虚拟现实世界的领军机构。由其创造的Elive系统如同几十年前的智能手机一样撼动了整个产业界;在故事中,联合实验室正打算再一次推翻自己缔造的世界,作为新计划的起步,实验室开发了一种液态的纳米探针,利用探针解码了人类的记忆,并希望在此基础上进行更进一步的产业化。

Elive:一套感官入侵式的增强现实系统,硬件设备包含覆盖角膜的薄膜式投影装置、外带式耳机和用来识别手势的手环。投影装置将融合了增强现实影像的外界环境传递给视网膜以提供视觉画面,耳机用来进行语音通信,手环则通过肌电信号的模式识别识别上肢动作以完成必要的交互。作品中除部分交互设备外,该设备已完全取代智能手机与旧式的计算机。

记忆解码:联合实验室的新一代技术的起点。首先通过纳米探针覆盖神经细胞以监听大脑活动,此后从电信号中利用人工智能算法解码记忆信息,并在虚拟现实环境中进行重构。本作中ICMR举办的比赛集中于最后重构步骤中的存储和渲染优化。

人物介绍

杨枫:清华大学计算机学院博士研究生,博三在读。主攻方向为混合现实系统的运行时性能优化。业余时间写些小说作为消遣,喜欢读书,寝室里存放了大量纸质书藏本。

贾晨:清华大学计算机学院博士研究生,博四在读。主攻方向为混合现实系统中静态数据的存储结构压缩。

《太阳的尽头》节选:

暮霭沉沉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山海经海外北经》

(一)

红日西斜,巨人依然在前进。

大漠空茫。流云碎裂在半空,星辰坠落如雨点,尘埃滚滚,匍匐着向东逃窜。巨人迎风唱起粗犷的歌,把我高高举起。我站在他的手心,目送天地在身后慢慢消失,唯余一轮残阳踽踽独行,孤独地为我们引路。

这是我昨天的梦。在梦里,巨人赤脚淌过大河,一路向西。

夜幕降临,巨人放下我,到远处打猎。我解下行囊,拿出水晶球,借助最后一点余晖,升起篝火。

抬起头,牛郎与织女明灭可见。梦里的银河宛若缕缕炊烟,穿越夏季大三角,飘向地平线的尽头。我极目四顾,想寻找那熟悉的腰带,直到巨人的轮廓遮住天空,才意识到这是夏天的夜晚,猎户正在世界的另一侧游走,不知疲倦地追猎天蝎。

与那天上的猎户相比,我们又有何不同呢?

“我回来了。”在梦里,我们听得懂彼此的语言。

巨人在篝火旁坐下,蹑手蹑脚,唯恐熄灭了火堆。屏蓬兽的尸体四脚朝天地躺在他的身后,蓝紫色的血渗进沙地,皮肤上蛆虫横生,坏疽满布。

在那一刻,我很庆幸我不必在梦中进食。

巨人大快朵颐,我背过身,在沙地上勾勾画画。

在上一次的梦里,巨人于石窟中画下巨大的壁画,画中两条白龙首尾交缠,一条拔地飞天,直指日轮,另一条自太阳飞出,俯身沉入大海。梦的力量让那幅画瞬间在沙地上重现,但却没有任何力量能让我理解画中所云。无知产生无聊,很快我便对这一切失去了兴趣,抹平地面,写起属于我的时代的文字。

巨人对文字有着独特的爱好。

“这是什么?”他凑过来,鼻息在我的头顶翻涌。

“夸父。”我说,“这是你的名字。”

“我有自己的名字。”他说。

“但是你不告诉我,你什么也不告诉我。”

沉默夺走剩下的时间,直到睡前,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无言的晚餐过后,巨人站起身,面朝东北,向银河的一端俯身致敬,那里有他的故乡。成都载天,最初我们便是在那里相见。

睡觉了。他侧身躺下,鼾声如雷。

休息时间到,寒冷却是睡梦的天敌。沙漠中西风猎猎,篝火的温度不足以温暖我的睡袋。我想从梦中醒来,去捡起被自己踢开的被子,但是梦境却变成了冰冷的陷阱,让我无法脱身。

就在那时,巨人翻身把我环进臂弯。

“等到了那里,我会告诉你的。”他说。

“哪里?”

“我会告诉你的。”

我枕着鼾声睡去,在梦中做了另一个梦,梦里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星汉与大漠,没有逐日的巨人,唯有黑暗如墨,和一个游荡在寂静里的声音。

那声音和我说……

(二)

“该去开组会了。”

贾晨背好挎包,拍拍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摘下耳机,保存进度,从Eylive中撤去文本编辑器,换上写满注释的论文,准备前往实验室。

今天的组会上我要做报告,总结这一学期我的课题成果。

说实话,我对此并不期待。

我舞动手指,窗帘展开,露出一条细缝。秋天在北京停留得比预料还短。楼下柳树沙沙作响,气温已有冬日的味道。有点冷,我换上秋裤和羽绒服。贾晨早已在门口等我。这位大我一级的学长是个慢性子,以往每次上课我都要给他占座,不过这次磨磨蹭蹭的却变成了我自己。

快点,要迟到了。他催促我。

来了。我从床上摸下控制手环,用最快的速度穿好鞋。

“我要先上个厕所。”

“那我在楼下等你吧。”

“好。”

室友下楼,我跑向洗手间。

二十几步的距离里,我一直在思索会上要如何组织语言。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擅长公开演讲。我更喜欢那些能独处的活动,比如做研究,比如写论文,再比如看书,写小说。这种偏向今天尤甚,我恨不得时间能为我放慢脚步,让我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但是时间不会等人。

出门时贾晨已取出代步踏板,我踩上自己的座驾时,他露出戏谑的笑。

“看你已经在写小说了,准备得肯定不错。”他说。

“别闹。”我给了他一拳,“你知道什么情况。”

他不说话了。

我们出发,上道。一点二十五,成百上千的同学把学堂路挤得水泄不通。我们穿行在人流间,你追我赶,像是逆流而上的双鲤。南风劲吹,实验室还有很远。从出发到抵达却仿佛只过了一瞬,等我终于把思绪拉回现实,我们已经站在院楼外。

我们走进大楼,拾级而上。贾晨在所里混得很开,路上还和迎面而来的教授打着招呼。看到他那副落落大方的样子,我不禁有些羡慕——相比之下我或许太过懦弱,平日里自己性格内向,因此很多和他人打交道的事都由他接手,尽管其中一些本应是我的责任。

但是今天这件事他替代不了我,他能做的只有鼓励。

“别紧张,加油。”走到会议室时,贾晨说。

我点点头,推开房门。

(三)

“左侧GPU使用率:57.6%;右侧CPU使用率:61.3%。”

“左侧内存占用:24.51G;右侧内存占用:28.66G。”

……

Elive正在视野里播放优化算法和传统方案的性能对比。圆桌旁的组员神情尴尬,我的内心哭笑不得。

我们小组的研究课题是混合现实系统的优化。课题的资金来源于一家国有教育企业。企业要我们优化通过植入设备进行远程教学时多方面的运行性能。老板带头研究存储结构压缩,贾晨跟着他做了不少工作。我独树一帜,设法减少设备的运行时资源消耗。

市场上的植入设备在运行时仍然会消耗较高的生物电能,这导致使用后肌体会产生的局部疲劳,客户不喜欢这样,我更不喜欢。

然而从结果来看,我做得也没好到哪里去。

“下面是功耗指标。”手环识别我的手势,我切换演示文稿,功耗指标衡量的是渲染虚拟内容时设备的能量消耗。“左侧的25.6W是我们的能耗,右侧的27.3W是历史最优的,我们和它们相比,能耗大约降低了百分之6.2。”

贾晨点点头,像是在鼓励我。老板摆摆手,面色显得有些不悦。我接着从其他方面展示我的算法的优势,看上去很漂亮,却尽是些差强人意的进步。房间里静悄悄的,会议室不大,我却听得见回音。值得一提的内容越来越少,我讲得也越来越快,有一瞬间我忽然希望老板能打断我,而不是摆出那样一张脸孔。

但是他没有,组会在阴云般的沉默中走向结束。

会后,老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

“刚刚的成果,你觉得能发一篇一类吗?”他问。

我想了想:“一类有点困难,算法虽然在指标上整体有提升,但是都只是在现有方法上的改进,创新性不够。包装得够好的话,应该能投几篇二类的。”

“唔……知道了。那你先回去吧,我之后邮件联系你。”

老板说完,便示意我可以回去休息了。

然而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房门在我身后轻声关闭,我走向走廊另一端的工作间。一路没有灯,昏暗的走廊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分外响亮。工作间面朝西侧,推开门时,面对夕阳,重见天日的畅快让我的心情稍稍好转。

四个导师的学生共用这一间屋子。我进门时已经四点半。贾晨正在整理代码,看到了我,点点头,又接着忙他的事情。科幻小说里常常讲到科学家们热烈争论课题的场景,然而在这里,更多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忙碌各自的工作。

我也不例外。

我恢复挂起的Elive,登录远程服务器。数据库里的程序刚好跑完,我画好必要的图表,导入到论文模板里。距离截稿还有三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分析图表,整理对比实验结果,渐渐沉浸在工作中。窗外的杨树蚕食掉夕阳,终端的荧光很快成为房间里最闪亮的光源。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关心的,只有手头的事情。

检查邮箱时,我收到了关于联合实验室的日推文章。坐标日本联合实验室是虚拟现实领域的新星。Elive便是他们的成果。几个月前,他们刚刚宣布从大脑活动中解码了记忆信息,目前正在做技术的细节研究。我盯着推送怔了几秒,关掉了浏览器。订阅它们的时候,那里还曾是我梦寐以求的求职目标,但是现在,看到他们创造时代时的笑脸,却只能让我的内心更加阴郁。

咔嗒一声,头顶的灯管忽然一齐点亮。

“去不去吃饭?”我回头,贾晨正站在门口。

“我还有事。”我摆摆手,告诉他不用管我。

他没有立刻离开,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告诉我记得按时吃饭,注意身体,尽管他自己也三餐不整,起早贪黑。房门关闭,在这百余平的房间里,陪伴我的,除了堆积如山的书本、轰鸣的服务器,只有机械键盘的敲击声,清脆而冰冷。

七点半时我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食堂已经关门,我叫了外卖,准备回宿舍。

出门前我忽然注意到桌上放着自己的一篇小说,那是项目顺风顺水的那段日子里,我心血来潮打印出来带到实验室来的。桌上放着许多文稿,如今只有它上面落了尘土。而我之所以注意到它,是因为我发现那大大的标题下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印章。

我用Elive扫过印章,看了看上面写的东西,然后把它收进收藏夹。解码后的内容是一行潦草的手写文字,我知道那是谁的笔迹。即便我认不出那字迹,我也知道,在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里,只有他才会写这样的东西。

我离开实验室,关灯,锁好门窗。走出大楼时,雾霾遮天,我看不见前面的路。如果几个小时前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估计会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然而现在自己却觉得空气凉爽了些,景色甚至带有些许迷幻的美。

项目结束了,虽然令人失望,但科研本便不是一帆风顺的事情。

我在心中感谢着那为我带来转变的人,走上踏板,冲进迷雾之中。

返回的路上,马路两侧安放着巨大的横幅。横幅上的图像经过特殊的像素级处理,覆盖在角膜上的Eylive设备会识别纹理模式,在视网膜上投射与之相应的动画。时间放慢了脚步,我这才注意到联合实验室的触手已经伸进校园,正在筹划一期校园招聘。

我停下脚步,AR影像模拟着经典的征兵广告,首席科学家扮演山姆大叔,面带微笑地指着我。

我重新调出贾晨留给我的话。

“写得很好,继续加油。拿出写文的动力来,你一定也会成为伟大的研究者。”

我笑了。

(四)

不忙的时候,我会用睡前一小时写些东西。作息交错的夹缝里,这是我最大的乐趣。

没有思路时我会写些琐碎的片段,有思路时我则会专心去写一整篇文章。科幻是我最擅长写的,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太空与深海,文明与个人,我会把这些点子记在一个本子里,每隔一段时间拿出些来落实成文。

今晚我写的不是科幻小说。

我打开编辑器,重新回到白天被打断的位置。夸父和故事中的我结伴同行,这是我痴迷山海经的那段日子里曾做过的一个梦。而现在,我正准备让它化为现实。旅途已经走过三分之一,文章里,我们已经来到梦中未能踏足的土地。魁梧的巨人、瘦削的旅者,这一对伴侣尾随太阳的轨迹一路向西。在那里每个人都将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的故事也将在那里走向尽头。

然而我正面临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无法解开它,或许这场旅途将就此止步。

巨人究竟追求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这个故事究竟想表达什么?

也是未知。

已经两万字了,巨人的目的仍然连一丝线索都没有,这不是个好事情。

门口哗啦一声,贾晨进屋时踢翻了纸篓。我让他帮我从书架上把山海经拿过来,看了一会之后,又拿了其他几本曾读过的著作。太阳象征某种终极的理想,这不言自明。然而想要将它具象化成一个不落俗套的实体,却并不容易。有人说故事描述了一场失败的迁徙。有人说太阳象征了火种,巨人是中国的普罗米修斯。至于原文,则干净利落,一句“夸父不量力”解释一切。我想跳出这些,去表现一个崭新的形象。

然而谈何容易。两个小时过去之后,除了改改逻辑漏洞外,我没有任何进展。故事仍然停留在群星璀璨的深夜,巨人的动机依旧迷雾重重。

我回头瞥了一眼贾晨。他刚刚提交了课程作业,现在正在学日语。共享视野里播放着新上映的日剧,他看看停停,记下生词和短语,到逗乐的地方也会哈哈大笑。他的爱好很广,日语、动漫、电影、体育,还有每月一次的志愿者。和只喜欢看书写作的我相比,他显然更加懂得享受生活。

我又瞥了一眼时钟,十一点。

可恶,今天又写不了多少了。我咬咬牙,索性放空脑袋,随着性子继续写下去。

十一点半时,我和巨人翻过一座山头,遇到了来自南方的偃师。巨人对千变万化的机械感到惊喜,缠着对方教他技艺。我们结伴同行,直到遇到山沟里的一处荒村。偃师在那里驻足,帮村民修筑水井。

十二点时盗贼闯进村落,我们三人利用器械击退了敌人。大家为此对我们千恩万谢。然而敌人却给巨人施下诅咒,诅咒他永远也无法到达目的地。

接下来的剧情和山海经里的描述基本贴合,诅咒让巨人口渴难耐,不论喝多少水都无济于事,故事就此指向结局。架空的历史也被扳回正轨。啊,多么完美。

呵,我自己都不信。

一般来说作者重读初稿时往往会感到尴尬,然而现在还未成文,我便已经觉得自己正在制造一堆垃圾。没有丝毫迟疑,我按下删除键,光标反向奔腾驰骋,刚刚的三千字就此作废。

“卡文了吗?”

贾晨忽然凑到我身边。我一个激灵,险些多删掉一整段正文。

“写不出来就别硬撑,这样硬逼是写不出好东西的。”他又说,“今天挺累的了,别把自己的爱好弄成差事。”

他说得很对,听着也很暖心。我仍然决定再努力一下,他的话却和我心中的某个声音产生了共鸣。房门开了又关,贾晨已经换上睡衣,前去洗漱。浴室的水声哗哗流淌,键盘在我的手指下噼里啪啦,节奏却越来越慢。最终在他回来的时候,心中的那个声音终于占据了上风。我选中保存,决定让今晚就这样过去。

关闭之前我又看了一遍全文,还是有进展的。

看到最后那一行更新,我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拿上毛巾前往浴室。

再回来时,带着些许享受,我又一次审视起最后一段文字。

梦中的我枕着鼾声睡去,在梦中做了另一个梦,梦里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星汉与大漠,没有逐日的巨人,唯有黑暗如墨,和一个游荡在寂静里的声音。

“那声音和我说,回去。”闪烁的光标前,一行字如此写道。

长按


转载请注明:http://www.aierlanlan.com/rzfs/2417.html